忆新年

时间:2023-02-02 13:51 来源:十堰周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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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1-封面专题冷剑

冷剑。90后女青年,非社恐但不爱热闹,相信世间一切美好温柔的力量,觉得人注定孤独

作者  冷剑

人们常说物极必反,当真是有道理的。倘若临近除夕才放假,前一周心就不在工作上,日子蜗牛爬似的,一小时挪过一小时,慢吞吞急得人来回踱步;可若提前半个月放假,这十来天反倒一日闲过一日,双手揣兜,不知今夕。如此,对新年的来临愈感迟钝,不仅在蔬果干货的采购上慢慢悠悠,卫生打扫也颇为敷衍。

年货

腊月二十三,妈妈才张罗着做灶饼馍,这馍也有讲究,必得做成糖馅儿。据说,灶王爷自去年除夕迎来就一直留在家里,日常护佑和监察家庭,小年这天,他要前往天宫向玉帝汇报这家人的善恶,玉帝根据反馈将下一年的吉凶祸福命运交与灶王爷。想要来年家庭平安和美?当然要拿甜甜的饼子糊住灶王爷的嘴,让他回到天宫后便不搬弄是非,专挑好话说。

吃罢晚饭,厨房收拾干净,锅里就摆上灶饼馍,饼子垒起来,中间的空隙处放置红烛。晚上八点多,妈妈吆喝一声要众人早早睡觉,说人不睡灶王爷不敢出来吃东西。我听了觉得有趣,想一个馋嘴老头想吃东西却吃不着,多少有点儿滑稽,就随他的意吧。

小年后,全家又陷入佛系备年货的状态,总见一天一车的往回拉,卸下来,只一小部分是人吃的,大部分全是给鸡备的粮食。我想,全家可能只有鸡感受到了新春气氛。

腊月二十九,终于有人坐不住了。爸爸说时间差不多了,得把灯笼挂上。禁鞭后,他最后的倔强是坚持买灯,大红灯笼、小彩灯,各式各样的,每年换。

这次买的灯笼费些巧劲儿,拿爸爸的话,他一个人组装时气得想把灯笼踩扁。配件放在茶几上,三个人埋头研究组装,爸爸负责接中间的线路,妈妈安装灯笼下端的吊坠金鱼,我则把绘有如意、牡丹等图案的亚克力灯笼皮卡进边框里。

组装完成,插电试验,走马灯亮起,七彩炫灯忽明忽暗,时红时绿。灯笼下方的魔灯是菱形切面,挂在大门口时,无数彩色光点从墙上落到地面,又来来回回移动,热闹一点点冒出头。

大年三十,没等天大亮,就被统一叫起来睡眼惺忪地出门张贴对联。小时候贴靠浆糊,后来用胶水,今年是对联附赠的双面贴。爸爸缩着肩膀说,早上真冷,冷到手都抠不开双面贴。

立刻有人埋怨说,每年总要买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尝试,自己搞不定,还拉着我们受冻。嘴上埋汰着,手里却不停,贴了房门贴大门,连鸡窝也沾了喜气。几十只鸡放出来,黏着人脚走,黑眼珠滴溜溜转着打量屋舍上的红对联,今年不杀鸡,想必它们已体会到什么是新年的祥和与欢乐。

鸡窝旁种有两棵树,樱桃树上挂着白毛绒球似的小灯,桃树上挂着缤纷多彩的小葫芦灯。小彩灯从除夕夜开启,两树光点闪烁,红色、绿色、白色、黄色,仿若永久绽放的烟花。这两树彩灯与大门口四个跑马灯大灯笼正对,衬得新年喜气更足,是用力营造的热闹。

守岁

年夜饭,是整个春节中最重要的一顿饭。这原是家家户户最热闹团圆的时刻,我们今年却只三人,得靠电视声响造势。人少,菜不能寒碜,大菜、热炒、冷菜、煎炸,应有尽有。

其中,鱼是必备的,因与“余”谐音,好讨个吉庆有余的彩头。凉拌菜,多是猪耳朵、萝卜条,有顺风迎彩头的意思。猪舌,有几年不吃了,小时候说猪舌头总被骂,大人不停嘱咐说新年期间它就得改名换姓叫“赚头”,但嘴快脑子慢,频频挨骂,从此对它深恶痛绝。

饭后看春晚是我们家的习惯,不管有没有认真看,围在电视前的动作是延续了几十年的。然而,我们很快发现茶几上少了点儿什么——瓜子忘买了,这就是佛系备年货的尴尬。

没放几个节目,老爸的注意力已转移到手机上,为了让玩手机变得合理,他敷衍地看看电视下结论说今年春晚不好看。我虽也一心二用,但并不苛责,认为舞台效果还不错,相比前几年的富贵花开,今年雅致不少。

吐槽归吐槽,时间还是要熬的,我们叫守岁。早年手机还不普及,春晚就是我们守岁的精神支柱,听到主持人激情澎湃地倒计时,老爸拔腿就往楼顶跑,他馋烟花很久了。如今,春晚放至合唱环节,我们就纷纷起身准备睡觉,因后面没有让人雀跃的步骤,守岁逐渐形式化。

当然,睡前不能忘了老灶爷,掐指一算,他该回来了。依然是红烛置于锅内,整夜不灭,燃至天明。如此,年便算过了。

拜年

大年初一,按旧时习俗,清早家家会燃起鞭炮,也叫“开门鞭炮”,响声越嘹亮震撼越有面子。家里还做生意时,爸爸对鞭炮的音量和时长要求极高,他认为鞭炮越响亮越持久才能体现诚心,赢得财神爷的青睐。这一禁鞭,倒成全了睡懒觉的人。

压岁钱,我这个年纪父母是早就不给了的,磕头拜年也一并省掉,那么,全家一起睡到八九点再起吧。这天我们通常不出门,不去别家拜会,也不太接受别人来我家。初一守财,双手插兜,啥人不收。

大年初二,姐姐一家来了。如何快速让屋子变热闹?带个小孩。一个小孩能抵过十个沉默寡言的男人,五个能言善辩的女人,他不怕饿,也不怕摔,永远精力充沛,热气腾腾。

小孩总是喜欢过年的,除了压岁钱,他们还能破例多吃一些糖果点心,大人们总不忍心在这个节日用长蛀牙抹杀孩子的欢乐。

大年初三,拜年的人渐渐多了,街上随处可见拎着礼物的人。拜年,也有规矩可讲,定要先去长辈家,再去同辈家,同辈大多按照老大老二老三的顺序,若同时聚于一处不想再一一拜会,倒也不强求。

来往人流一大,经常有陌生人出现在我家院子。这日,不知哪家邻居的孩子结伴前来,指着鸡窝里挂着彩灯的树说,“这里有棵圣诞树,我们许个愿吧。”许愿不够,又互相怂恿敢不敢进去研究研究。刚跨过一条腿,才放鸡出来活动的老妈从山坡上下来,大喝一声:我看谁敢进来!小孩们像被爆竹惊到,愣怔一下,讪讪离开……

人们总说年味越来越淡,回想这个新年,该有的仪式差不多都有,只是参与的人态度越来越随性,对仪式的要求也越来越宽松。我们怀念儿时的年味,是因为那会儿物质和精神匮乏,过年这短暂的狂欢与放纵,足以让人从年头回味至年尾。可倘若能回到儿时,我们真的不会犹豫踌躇吗?

被笼罩上神圣光辉的春节记忆,终究是个过往,我只愿下一个新年,家人团聚,灯火可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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