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的意义

记者 于子涵

“新年快乐姐妹！蛇年大吉大利！天天开心！”

“快抢红包了！看看谁是运气王！”

除夕夜的最后一分钟，几个至交好友的信息相继跳动在手机弹窗，我和妈妈坐在电视机前，耳边传来春晚主持人播报零点倒计时的背景音和爸爸轻微的鼾声，恍然意识到2025年真的来了。

不放鞭炮，不逛集市，也不炸年货，甚至不像往年除夕夜吃完年夜饭聚在一起唱K，以往乐此不疲的仪式感在今年散了个干净。我不禁吐槽，这春节就像是放了个小长假，年味是越来越淡了。

可我们仍期待春节。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，春节像一条坚韧的纽带，将过去与现在、传统与现代、远方与故乡紧紧相连。在这段时间里，我们能心安理得停下忙碌的脚步，从紧绷的“班味”中暂时解脱出来，去辞旧，再迎新，找到整装前行的力量。

一

“过年不许吵架，不许抱怨，不许乱说话，新的一年才能平安顺遂。”这看似没什么科学依据，但是为了讨个好兆头，从腊月二十八回家当天开始，我们全家人都遵守了我妈定下的这条铁律，力求最大程度地维持家庭和谐。

腊月二十九的清晨，我睡眼惺忪地被爸妈从睡梦中摇醒，催促着我去贴春联。

“所以……胶棒在哪儿？”我站在板凳上，看着爸妈面面相觑。

一同寻遍了整个屋子，无果，我爸忍不住开始抱怨：“事先也不准备，胶水都没有，贴个什么贴！”

“不许乱说话！”眼看着家庭和谐岌岌可危，我和我妈异口同声打断我爸，始终维护过年“三不许”的铁律。

“新年好啊，有啥需要帮忙的？”或许是动静闹得太大，隔壁邻居都坐不住了，探出个脑袋主动伸出援手。

我仿佛抓住了救星，刚想开口借胶水，转头一看傻了眼——邻居的春联贴倒是贴好了，可今年怎么换成磁吸款了！

经过一番翻箱倒柜，邻居扒拉出来半卷去年没用完的双面胶递给我，可算是“心惊胆战”地帮我完成了贴春联大业。贴好了春联，我连声对邻居道谢，好奇地寒暄：“怎么今年的春联这么高科技，记得前几年还是你家孩子自己亲手画的，可有意思了！”

“孩子大了，懒得画了，磁吸的虽说少了点年味儿，好在方便还省事儿。”邻居笑着摇摇头，“倒是你，小姑娘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了，我印象里你才考上大学呢！”

是啊，时光飞逝，转眼间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。寒暄了几句后我回到房间，忽然想起小时候我扶着凳子，爸爸在门上笨拙地比划着，妈妈总会仔细端详春联的位置，要求“左边高一点，右边再往中间靠”。那时的我不懂，为什么要把红纸黑字贴得如此端正，现在想来，那或许就是老一辈人对传统的一种敬畏。

如今，窗外炸年货的香气飘来，爸妈在厨房忙着准备可口的饭菜，油锅里煎鱼声滋滋作响，和着妈妈剁肉馅的声音，我家的贴春联大业由严谨的妈交给了马虎的我。春节的仪式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去掉了些许严肃，变得轻松又鲜活。

时光流转，小孩子会长大，父母会变老，但记忆中最温暖的年味一直都在，藏在贴春联贴福字的习俗里，藏在爸爸一大早洗好的车厘子里，藏在妈妈偷偷塞在我枕头下的压岁包里，更藏在家人彼此陪伴的时光里。

二

除夕夜，全家动身去酒店吃年夜饭。依稀记得，小时候的年夜饭是外婆外公亲手操办的。过了腊八节，家里就开始炸各式各样的藕圆子、肉圆子和红薯圆子，外婆搬一个小凳坐在厨房里炸，外公在一旁打下手，时不时喊我们几个小辈儿尝尝味。

“这个有点咸了！哎呦这个又淡了，我再吃一个尝尝！”年少的我，总是仗着长辈的喜爱肆无忌惮，在外公外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撑坏了肚子。

外婆最拿手的绝活是做糯米圆子，据她说，她做出来的糯米圆子是独家配方，别人怎么模仿，也始终模仿不到她的精髓。后来外婆年纪大了，团不动了，就把技艺传给了我妈。但配方还是那个配方，味道却不是我记忆中外婆做出的味道了。

除夕夜的饭桌上，外婆给我和哥哥姐姐一人一个红包，我摆摆手推拒，总觉得老大不小了，工作两年了还拿老人的红包实在羞愧。外婆却佯装生气：“什么多大岁数了，你们在我眼里永远是小孩儿，这是我和你外公的心意，赶紧拿着！”

饭桌上，外公照例讲起他年轻时的故事，那些听过无数遍的往事，在氤氲的热气中又一次鲜活起来。外婆忙着给每个人夹菜，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。我望着他们鬓角的白发，脸上的皱纹，突然意识到，这顿年复一年的团圆饭，原来是一场关于时光的仪式。

酒足饭饱，大人们开始拉家常，我打开微信朋友圈，刷着大家的新年动态。有的晒起了家里的年夜饭，有的在吐槽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，有的开始发早就剪好的年终总结的视频。

“时隔三年，终于回家。”一个常年在东北工作的学长发了一条动态，我忽然有些触动，仿佛看见无数游子如候鸟般，从四面八方飞向同一个叫做“家”的方向。

闺蜜小雅发来一条语音，开玩笑地抱怨妈妈是个话痨，拉着她唠了两个小时八卦，都腾不出手来回我消息，语气中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与幸福。

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——呀，是糯米圆子。我尝了尝，果然还是家里做的更好吃。

所以春节的意义是什么呢？是远方的游子带着一身风尘归来，推开家门的那一刻，所有的疲惫都融化在亲人的拥抱里；是当红色的春联贴上门楣，墨香中流淌着的对来年万事顺意的美好期盼；是长辈口中长不大的小孩在不知不觉中懂事，用工作后的第一笔奖金买了礼物，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拎着大包小包走亲访友，笑声在一声声“新年快乐，恭喜发财”中荡漾……

小雅问我：“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？”

我想了想说：“那就愿世界和平，我爱的人平安喜乐。”

一定会实现的。

编辑：陈小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