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溪味道｜无酒不成礼，怪酒不怪菜

十堰广电讯（全媒体记者 白孟尧 通讯员 南浦云）如果说“喝猪血汤”是新年酒的序曲，团年饭也只是新年酒的第一乐章。竹溪的酒风很浓，那苞谷酒香从腊月飘到正月，然后从年头弥散到岁末。

领略过竹溪酒风的外地人，往往感慨竹溪人喝酒“蛮”，规矩多，一盅一盅推不脱。我以为这“蛮”，饱含着敬，寓意着礼，源于竹溪淳厚的地域文化。临水者婉转智慧，山里人质朴豪放，两种性格皆是善饮或好饮一族。处秦巴腹地、堵河源头，竹溪山高水长，又南北居中而四季分明，正好两者兼备，天赐福泽。加上四方移民之地，“士以廉耻相高，民惟淳朴是尚”（同治版《竹溪县志•风俗》），导致了其酒文化的丰富多样、淳朴厚道。

竹溪的酒礼丰富而多意趣，首要是无酒不成礼、无酒不成席。避居深山，爱热闹喜庆，更重乡情邻谊。于是，昔日有“栽秧酒”、“薅草酒”、“打谷酒”。至今，男娶女嫁叫喝“喜酒”；新娘出嫁三日携夫回娘家，斟“回门酒”。生了小孩，要喝“送汤酒”；小孩满月办“满月酒”，满了周岁呢，办“抓周酒”。修建新屋是大事，要喝“上梁酒”。老人去世为白喜事，办“丧事酒”……酒作为一种文化，伴随着竹溪人，从生到死。

竹溪的酒礼更体现为好客。俗有“怪酒不怪菜”之说，意在强调酒之重要，并非不备好菜——少则八个、多至十二个菜，更有五碗四盘的“五马踏四营”之说。至于红白喜事，更是要开流水席，请知客专管接待：客人一批接一批，酒菜一轮换一轮。且每轮要上三次菜，从水果点心到大鱼大肉，俗称“三点水”。

竹溪人的酒礼，看起来“蛮”，本质上是敬和诚。敬酒要站起来，先客后主，先老后幼，更讲究先喝为敬。为什么一定要劝客人多喝呢？因为淳朴厚道的竹溪人觉得，不陪客人喝好，是主人不诚，对客人不敬。于是，举杯先喝门杯酒，宴罢得喝“圆台”酒。主人若不善饮，就安排善饮的亲朋，陪坐末位，称“酒司令”。敬酒从首席敬到末座，谓之“打通关”。敬酒不单行，两个四个六个八个……受敬者要回敬：四盅酒敬来，回敬四盅，是为“事事如意”；六个则叫“六六大顺”。酒不尽欢当如何？那就找个善饮又有酒兴的人，群起而敬之，此人就是酒席上的“磨盘心”了。

竹溪人喝酒的“蛮”，实则只是礼多人不怪的热情豪爽，并非野蛮的“蛮”——实在不胜酒力，敬酒者给你“奉”个鸡头、鱼头，甚至就是请你夹块肥肉、啃个骨头，他也当敬意表达了，站着就把敬酒给干了。

竹溪的酒风、酒礼，其实还是一种娱乐。昔日竹溪乡民，终岁辛劳，偶尔畅饮，是难得的憩息与欢聚；且竹溪居秦头楚尾，“民多秦音，俗尚楚歌”，其民兼楚之浪漫、秦之强悍而有之，颇有西人所谓“酒神”精神的豪放与激情。酒是话引子，酒撵话，话撵酒，“扯酒”不息，高潮不止。突然有人提议，“划拳划拳，喝酒不划拳哪有劲儿？”于是，“哥俩好哇!”“桃园三啊!”“四季发啊!”……划拳声此起彼伏。此时，有酸辣子焖仔鸡当然好，就是芫荽辣子、酸白菜，乃至豆腐乳，都是好的下酒菜了。

竹溪有乡谚：“尽酒不尽量，喝好不喝醉。”感受竹溪人酒中的乡土风情，品味其酒外的百味人生，隐然可见那片青山绿水的率真性情与灵秀气韵。